故乡的乳名儿

文/黎强

故乡是有乳名儿的，叫起来很顺溜，也很顺溜。淌若忘了故乡的乳名儿，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哟。这句话，是我那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在我小时辰告诉我的。童年懵懂，何处知说念父亲在说些啥子哟。向父亲作念一个愚顽的鬼脸，又跑进竹林里藏猫猫去了。父亲鼻子一哼，说：“确切哟，故乡有乳名儿，不是搞起耍的哈，故乡即是由很多乳名儿凑拢的，娃儿记到哈！”其实，父亲说故乡有乳名儿，即是指故乡有小地名儿。就像每家的娃儿不异，谁莫得个乳名儿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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逐步懂事的我，每次奴才父亲回故乡，不知说念是父亲挑升仍是不测的，一走到支路时，父亲就亮开喉咙说：“到‘石谷子’啦，前边是‘青杠林’，再过‘箢篼背’，就到家了哟。”

还真别说，如斯几次下来，回故乡必经的大路、小径、沟坎，就在一遍一遍乳名儿撞击耳膜之下，牢记稔熟。也从没走错过路，还免去了负重绕路的穷困。

跟着年齿的增长，在父亲的戒备下，故乡的乳名儿印在了我的脑海、心海，还真以为故乡就像父亲说的那样，是由很多乳名儿凑拢的。

走到双河桥，就要从一户东说念主家那里分路，父亲说过这里叫“大瓦房”，其实即是几间腐化残毁的旧屋子，只不外堂屋那间是盖的瓦房汉典。顺着小径进山，还要过程“夹皮沟”，从莴苣菜、牛皮菜或胡豆地、豌豆地、油菜地的蛇行演义念过程。看见胡豆、豌豆青幽幽的，娃儿们的手不自愿地去摘，剥开，把还未足够进修的胡豆豌豆吃得抿嘴抿嘴的。父亲见状，火冒三丈，吼说念：“东说念主家辛死力苦种的，胡豆豌豆王人还莫得长醒，你们就摘来吃了，东说念主家吃什么？再摘，信不信我把你们手剁了？”

娃儿们到了故乡，就像到了儿童乐土，玩了石碾子，又玩石水缸，再把蓑衣、笠帽之类的披挂上阵，在不大的晒谷场上嬉戏打闹。不一会儿，就跑到“大水池”那边去了，冲呀杀呀的喊声在半山腰颤动。一会儿，又听见娃儿们的声息在“茅草坪”上头响起，透过“牛滚凼”那片桉树林，传到故乡这边来。而此时，父亲也不论不顾娃儿怎样样疯耍，我方端一盅用故乡背后的老井水泡的沱茶，喝得兴高采烈的。也许父亲在思，故乡的山野还有很多乳名儿，只须这么能力让娃儿们牢记牢靠。

家门前沿一条陡坡小径下去，有一条河沟，不深也不宽，清洌洌的。娃儿们可爱下到沟底去捉鱼摸虾持螃蟹，拿回家裹上头粉或玉米粉，油炸之后让父亲姑爷以相称他老辈子下酒。父亲一见娃儿们拿着哺育器具准备下河，嘱托说念：“下去时在‘坐墩岩’那地点要逐步走哈，收拢路边的草草，不要一筋斗滑下河沟哟。”其实，父亲也从莫得告诉娃儿们这条河沟到底从何处流来的，仅仅暗昧其辞说，省略是从“肖家湾”过来的，一纵贯到“吴家坝子”再汇入“双河桥”的正河里。

正月间初几头，走东说念主户、赶场是娃儿们最快乐的，不但有好意思味好玩的，还有压岁钱，且作念了错事不得遭大东说念主吵。从初二启动，走了“正沟田”那边的大表公家，初三又走了“柑子坡”那边的伯爷家，初四初五从“老鹰嘴”“槽坊沟”去夹滩或李市赶场，故乡的乳名儿就实打实地被娃儿们叫得响亮，思健忘王人难。

其实，长大之后我才显然，故乡的乳名儿即是小地名儿，是抵达故乡的回首标志。在父亲看来，每一处小地名儿，王人与故乡的烟火联贯。那些很顺溜很顺溜且带着土味儿的乳名儿，却是那么的亲切，准确地为回家的脚步导航，让思家念家的心从不偏离……

啊，小地名儿里的故乡，在我的心中却是大名鼎鼎的呢。

（作家系重庆市金融作协会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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剪辑：朱阳夏

责编：陈泰湧

审核：冯飞